清晨六点半,东兴口岸的晨雾还未散尽,北仑河上的吊桥已泛起人声,码头旁的汽车客运站里,一辆贴着“东兴—凭祥”字样的蓝色大巴正缓缓发动,引擎声混着早餐摊飘来的螺蛳粉香,打破了边陲小城的宁静,这辆每天四班往返的大巴,像一条纽带,串起中越边境两座城市的烟火日常,也载着南来北往的故事,驶向充满市井气息的凭祥。
车窗里的边境晨曲
大巴刚驶出东兴市区,窗外的景致便从高楼林立转为榕树掩映的边民村落,司机老陈是个有着二十年驾龄的本地人,方向盘在他手里像长了眼睛,过村口减速带时轻点刹车,熟稔得像数自家孩子的生日。“这条路啊,我跑了快半辈子,从砂石路到柏油路,从绿皮车到空调大巴,变的是车,不变的是这河,这桥,还有车上的人。”老陈边说边用下巴指了指副驾——那里放着一本磨破边角的《中越边境通行证》,夹着几张泛黄的旧照片,二十年前他和这辆“前身”的合影,背景还是土路扬起的尘土。
车厢里渐渐热闹起来,靠窗的阿姨用壮话打电话,嘱咐对岸的亲戚“记得带那批八角,过验货快些”;背着编织袋的大叔攥着一把零钱,和邻座聊着昨晚的边贸行情,“越南龙眼今年便宜,我拉一车回去,能赚个千把块”;后排几个年轻游客举着手机拍界河对面的越南芒街,镜头里,越南妇女头戴斗笠划着小船,船上堆着新鲜的海产,与东兴码头的集装箱码头遥遥相对。
车过东兴口岸检查站,身着制服的边检员上车核查证件,动作麻利而温和,老陈见怪不怪:“每天早晚各两次,比闹钟还准,以前纸质证件要翻半天,现在刷身份证,几秒钟就过,效率高了,咱们跑得也顺。”话音刚落,大巴已驶过北仑河大桥,桥下河水碧绿,界碑在晨光中静静矗立,一边是中国汉字,一边是越南文字,无声诉着“一河两国”的毗邻之亲。
凭祥:从边陲小城到开放前沿
三个小时后,大巴抵达凭祥客运站,刚下车,一股混合着咖啡香、烤肉香和皮革味的空气扑面而来——这里是凭祥著名的边贸市场,街道两旁,店铺招牌一半是中文,一半是越南文,摊位上堆着红木家具、越南腰果、白虎膏,还有穿着奥黛的越南姑娘用流利的中文招揽生意。
“以前东兴到凭祥,得先到南宁绕一圈,七八个小时,现在直通车三个多小时,早上在东兴吃海鲜,中午就能在凭祥嗦碗越南河粉。”刚下车的小张是做边贸生意的,他拖着行李箱快步走向市场,“这条线通了,我们跑生意方便多了,越南的货物当天就能运到东兴港口,发往全国;东兴的电子产品,也凭这条线‘走’进越南市场。”
从“路途遥远”到“一日往返”,这辆大巴承载的不仅是乘客,更是边境地区的开放脉动,近年来,随着中国—东盟自贸区升级、中越跨境经济合作区建设,东兴与凭祥的“联动”越来越深:东兴的港口成为东盟货物进入中国的门户,凭祥的边贸点则成为东南亚商品集散地,而这条汽车线路,就像毛细血管,让物流、人流、信息流在两地间高效循环,让“边陲”变“前沿”,让“末梢”成“枢纽”。
车轮上的生活与希望
傍晚五点,返程大巴从凭祥出发,夕阳把界河染成金色,车窗外的田野里,广西农户种的甘蔗地与越南农民种的稻田交错而生,没有明显的界限。
车厢里,清晨那位阿姨靠在座位上打盹,编织袋里的八角散发着浓郁的香气;那位大叔数着今天的收入,脸上笑开了花;年轻游客则翻着手机里的照片,有芒街的日落,有凭祥的口岸,还有东兴的海风。
老陈握着方向盘,望着前方蜿蜒的公路,眼里有光:“这车啊,跑的不是路,是日子,东兴的渔民凭它把海鲜送到凭祥的餐馆,凭祥的商人凭它把商品运到东兴的港口,游客凭它感受两国的风情,看着大家忙忙碌碌,日子越过越好,我这心里,比什么都踏实。”
夜色渐浓,大巴驶入东兴市区,霓虹灯次第亮起,车门打开,乘客们带着各自的期待与收获,融入这座边境小城的夜晚,而这辆“东兴—凭祥”的大巴,依旧停在客运站,等待着明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,继续它穿行边境、载满烟火与希望的旅程。
在这条路上,每一程都是相逢,每一站都是故事,而车轮滚滚向前,正是边境地区开放发展的生动注脚——连接的,是山水相连的两国;驶向的,是更加繁荣的明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