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平原山麓的出发
清晨五点半,邢台这座冀南小城还浸在薄雾里,公交站旁的长途汽车站已亮起白灯,三三两两的旅客拖着行李箱,裹紧外套在寒气中排队,我提着简单的行囊,背包里装着矿泉水、面包,还有一张提前三天买好的汽车票——邢台到泰山的直达大巴,每天一班,六点准时发车。
站牌旁,“泰山”两个字被许多人摩挲得有些模糊,对邢台人来说,泰山总带着点特殊的情结:它是“五岳之尊”,是远方那座横亘天际的“神山”,更是长辈口中“登高祈福”的圣地,小时候听爷爷说,他年轻时骑三天三夜自行车去过泰山,如今我们只需几小时车程,时代的便利让“远方”变得触手可及。
广播响起,一辆黄色大巴缓缓驶入车位,司机师傅探出头,用带着河南口音的普通话喊:“泰山的旅客上车啦!”人群顿时动起来,我跟着人流踏上车厢,一股暖意扑面而来——车内空调开得足,座椅是整洁的皮革材质,过道堆着半人高的行李,却透着一种热闹的期待。
旅途:在移动的风景里读懂山河
大巴驶出邢台市区时,天刚蒙蒙亮,车窗外,平原的轮廓渐渐清晰:成片的玉米地刚收割完,残留的秸秆在晨风中轻轻摇曳;远处的村庄升起袅袅炊烟,红砖灰瓦的房屋连成一片,偶尔有骑电动车的村民裹着棉袄从路边经过,像移动的小黑点。
“咱们走青银高速,能快一点。”司机师傅一边握着方向盘,一边和前排乘客闲聊,车厢里渐渐热闹起来:穿校服的大学生小声讨论着泰山日出,背着登山杖的大叔掏出地图研究路线,还有一对母子,妈妈正给孩子指着窗外:“看,那是衡水湖的方向,再往东就到山东啦!”
我戴上耳机,点开一首轻快的民谣,目光追着窗外流动的风景,过了邯郸,地形开始变化:平原渐渐收窄,远处出现低矮的丘陵,山脚下的田地里种着成片的苹果树,红彤彤的果实挂满枝头,像撒了一地的玛瑙,接近济南时,高速两旁出现宽阔的河流,波光粼粼的水面反射着阳光,偶尔有货轮缓缓驶过,汽笛声在山谷间回荡。
中途休息时,大巴停在服务区,我下车买了杯热豆浆,捧在手里暖烘烘的,旁边的大叔正和司机聊天:“师傅,这车到泰山景区要多久啊?”“大概四个半小时,要是顺利,十一点多就能到。”大叔点点头,拍了拍背包里的登山鞋:“我孙子考上了大学,带他去泰山爬爬,寓意‘步步高升’啊!”原来,每个人的行囊里,除了衣物和食物,还装着不同的期待与祝福。
抵达:在山脚下仰望“五岳之尊”
上午十一点半,大巴缓缓驶入泰山汽车站,车门打开的瞬间,一股夹杂着草木清香的空气扑面而来,与城市的雾霾截然不同,站前广场上,人潮涌动,不同口音的方言交织在一起,南腔北调都指向同一个方向——那座在阳光下泛着青光的泰山。
“终于到了!”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兴奋地喊出声,拉着同伴冲向售票处;背着登山杖的大叔抬头望了望山顶,深吸一口气,像是战士即将奔赴战场;而那对母子,孩子正指着缆车线路图,眼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。
我也跟着人流走出车站,抬头仰望泰山,它不像照片里那样“刺破青天”,却以一种沉稳厚重的姿态矗立眼前,山势连绵起伏,植被郁郁葱葱,石阶像一条灰色的丝带,从山脚蜿蜒至云雾缭绕的深处,忽然明白,为什么古人说“泰山安,四海皆安”——这座山,早已不只是自然景观,更是一种精神的图腾。
车站外,旅游车、出租车、三轮车排成长队,拉客的师傅热情地招揽着:“去红门吗?十块一位!”“缆车票要吗?我帮你买,便宜五块!”我没有急着上山,而是在站前广场找了家小店,要了碗热腾腾的泰山炒鸡,配上刚出炉的泰山大煎饼,吃得满口生香,邻桌的大爷边吃边说:“爬泰山得吃饱才有力气,不然到中天门就没劲儿啦!”
余韵:车轮载着希望与思念返程
下午四点,我带着一身疲惫和满心欢喜,坐上了返程的大巴,车厢里多了些刚下山的游客:有人晒得黝黑,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容;有人抱着刚买的泰山石敢当,小心翼翼地放在腿上;还有一家人,孩子靠在妈妈肩头睡着了,手里还攥着山顶买的小红旗。
“今天天气好,山顶的日出可漂亮了!”前排的大婶和邻座分享着,“云海翻滚的,太阳一出来,金光闪闪的,跟做梦似的!”司机师傅听着,笑着说:“那下次你们早点来,我送你们到山脚下,保证不耽误看日出!”
大巴再次驶上高速,窗外的风景开始倒流:泰山的轮廓渐渐变小,重新变成平原上的丘陵,再后来,是熟悉的玉米田和村庄,手机震动了一下,是妈妈发来的消息:“到邢台了吗?记得吃点热的,爬山累了吧?”我回复:“嗯,刚上车,看到泰山的日出啦,特别美!”
夜幕降临,大巴驶入邢台市区,路灯一盏盏亮起,熟悉的街道映入眼帘,这座小城依然安静平和,却因泰山的归来,多了一份别样的底气,下车时,我回头望了一眼那辆黄色的大巴,它正载着新的旅客,驶向远方的泰山。
车轮滚滚,载着邢台人对泰山的向往,也载着泰山对世人的馈赠,从平原到山岳,不过几小时车程,但那份在旅途中感受的风景、遇见的人、收获的心情,却会成为记忆里最珍贵的片段,或许,这就是旅行的意义——不是到达终点,而是在路上,读懂山河,也遇见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