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皮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哑光,像一块被岁月摩挲无数次的旧玉,这辆开了十几年的二手车,停在车流中,或许并不起眼,甚至有些落伍,但于我而言,它更像是一位沉默的老友,承载了太多共同的故事,铁皮之下,藏着的不仅仅是零件,是一段段滚烫的光阴。
记得第一次见到它,是在那个还带着些许青涩的年纪,那时的它,虽然已不是新车,但车身锃亮,内饰整洁,散发着一种历经世事后依然保持的体面,价格“美丽”,是选择它的主要原因,但那份恰到好处的厚重感,却莫名地吸引了我,它不像新车那样咄咄逼人,更像是一位沉稳的长者,静静地告诉我:别急,慢慢来,路还长。
它成了我生活中最忠实的伙伴,清晨,它载着我穿过尚未苏醒的城市,送我去上班,引擎的轰鸣是唤醒一天的序曲;傍晚,它又载着一身疲惫的我,在夕阳的余晖中驶回家,车厢里仿佛还残留着午餐的香气和电台里飘出的老歌,它陪我度过了无数个加班的深夜,仪表盘的灯光是我唯一的光源;它也载着我,在周末去郊外追逐风,后备箱里塞满了野餐垫和零食,还有一颗渴望自由的心。
十几年,足以让一个婴儿长成少年,足以让一座城市日新月异,我的这辆车,也在这十几年里,渐渐显露出岁月的痕迹,车漆不再崭新,几道划痕像勋章一样,记录着每一次小小的刮蹭或停车的窘迫;座椅的皮革有些许磨损,颜色也变淡了,那是我无数次进出、无数次拥抱留下的印记;发动机的声音不再像最初那样清脆,偶尔会有些许颤抖,像一位老人的咳嗽,却依然可靠地将我送到目的地。
它去过很多地方,从繁华的都市到静谧的乡村,从平坦的高速到颠簸的山路,它载着我第一次出远门,去看望异地求学的朋友,车轮滚滚,缩短了思念的距离;它载着我的家人,在假期里出游,小小的车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;它甚至载着我,在某个失意的夜晚,漫无目的地游荡,沉默地陪伴,给了我莫大的安慰。
有人说,二手车水太深,买来就是麻烦,我承认,这些年里,它确实没少让我“破费”:换过轮胎,修过刹车,保养更是从不间断,每一次把它开进修理厂,听到师傅报出一串串的名词和价格时,心里都难免有些肉疼,但当车子修好,重新平稳地行驶在路上,那种感觉,就像是给老友疗伤,心里又是踏实的,这些“麻烦”,何尝不是一种陪伴的证明?它用自己的方式告诉我,它还在,还能继续陪我。
市面上涌现了更多新款、更智能的汽车,自动驾驶、大屏幕、互联网……我的这辆车,显然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潮流,它没有炫酷的灯光,没有智能的语音助手,甚至连空调的制冷效果都打了折扣,但每当我坐进驾驶室,握住那被磨得光滑的方向盘,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,所有的“过时”都变成了“亲切”。
它不仅仅是一个代步工具,更像是一个时光容器,车里残留的每一丝味道,座椅上的每一道褶皱,仪表盘上每一个细微的划痕,都在诉说着我们共同经历的点点滴滴,它见过我的狼狈,也分享过我的喜悦;它承载过我的梦想,也收纳过我的迷茫。
这辆开了十几年的二手车,或许在别人眼中只是一堆冰冷的钢铁,但在我的心里,它是有温度的,是有故事的,它像一位老友,默默陪伴,不言不语,却给了我最坚实的依靠,只要它还能跑,我就会一直开着它,继续在这条名为“生活”的道路上,缓缓前行,直到下一个十年,甚至更久,因为我知道,铁皮里的光阴,永远不会褪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