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半的溧水汽车站,天刚蒙蒙亮,站前的梧桐叶上还挂着露水,早班的旅客已提着行李箱陆续涌来,大多是去芜湖做生意的商贩、周末去方特游玩的年轻人,还有几对带着孩子的家庭,叽叽喳喳地说着芜湖的“小九华”寺庙灵验,广播里传来女声:“溧水开往芜湖的客车即将发车,请乘客们检票上车。”人群顿时有了方向,像归巢的鸟儿般涌向检票口。
一小时,从秦淮河畔到皖南门户
车子是崭新的新能源大巴,蓝白相间的车身擦得锃亮,座位宽敞,每排都有USB充电口,司机是个中年男人,戴着一顶棒球帽,上车时笑着和熟客打招呼:“王老板,今天又带螃蟹去芜湖啊?”被叫“王老板”的汉子嘿嘿一笑,麻利地把竹篮搬进行李舱:“芜湖的螃蟹生意好,溧水的清水蟹过去抢手!”
车子准时发车,先沿着溧水的秦淮大道行驶,窗外是熟悉的江南景致:早起的老人在河边打太极,河边的菜地里挂着沾着露水的青菜,远处是无想山的轮廓,山腰飘着薄雾,车子过石湫街道,转上宁宣高速,窗景渐渐变了——平原上多了连片的稻田,金灿灿的稻穗沉甸甸地弯着腰,偶尔有白鹭从田间掠起,翅膀划破晨雾。
“还有四十分钟到芜湖。”司机通过广播报站,车厢里顿时热闹起来,年轻人开始刷手机,规划着中午去“耿福兴”吃蟹黄汤包;老人们则从包里拿出保温杯,抿一口热茶,和邻座聊起孙子的趣事,那对带孩子的家庭,小女孩正趴在窗上看远处的徽派建筑,指着青瓦白墙问妈妈:“妈妈,芜湖的房子为什么像水墨画呀?”妈妈笑着说:“因为芜湖是个有故事的老城呀。”
车轮上的烟火气
车子在溧水服务区停了十分钟,下车活动的人不少,我买了杯溧水特产的草莓汁,酸甜冰凉,驱散了清晨的微凉,服务区里,卖周家边牛肉锅贴的摊位前排着长队,刚出锅的锅贴金黄焦脆,咬一口汤汁四溢;隔壁的摊位在卖横溪西瓜,红瓤黑籽,甜得让人直咧嘴。
重新上车后,邻座的大爷打开了话匣子,他是溧水本地人,儿子在芜湖工作,每周都坐这趟车去看儿子。“以前可没这么方便,”大爷感叹道,“十年前从溧水到芜湖要绕南京,得三四个小时,现在高速通了,一个多小时就到,跟串门似的。”他掏出手机给我看孙子的照片,“你看,我上周末还带他去芜湖方特玩,坐了过山车,吓得直喊爷爷,回家还吵着要去呢。”
车子临近芜湖,窗外的建筑越来越密集,高楼大厦间,能看到镜湖的波光在阳光下闪烁,芜湖长江大桥的钢架横跨江面,像一条巨龙卧在江上,广播里再次响起:“各位乘客,芜湖站到了,请带好随身物品,准备下车。”车厢里响起一片拉杆箱滚轮的声音,人们脸上都带着期待的笑容——那是奔赴生活的期待,也是归家的温暖。
从溧水到芜湖:不止是距离
下车时,我回头望了一眼这辆大巴车,它正准备返回溧水,车身上“溧水—芜湖”的字样在阳光下格外醒目,这辆车,像一条纽带,连接着南京的“后花园”溧水和安徽的“江南明珠”芜湖,它载着溧水的草莓、螃蟹、溧水鸭血粉丝汤,也载着芜湖的“傻子瓜子”、耿福兴汤包、鸠江腐乳;它载着商人的生意经、年轻人的诗和远方、老人的思念与牵挂,也载着江南水乡与皖南风土的交融。
从溧水到芜湖,一百多公里的车程,缩短的不仅是空间上的距离,更是人与人之间的情感,当车轮再次滚动,载着新的旅客驶向远方时,这趟平凡的汽车之旅,依旧会书写着江南大地上的烟火与温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