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清晨的薄雾还笼罩着盐城黄海之滨的湿地,一辆满载着乡愁与期待的客车,正缓缓驶出汽车站,车窗外的滩涂上,丹顶鹤的剪影掠过芦苇荡,像是在为这场跨越千里的旅程送行,这辆从盐城开往福州的汽车,将载着乘客们,用8个多小时的车轮,碾过江苏的平原、浙江的丘陵,直到闽江畔的榕树绿荫下——这是一条串联起黄海与东海、平原与山海的路,更是一段流动的、关于出发与抵达的故事。
出发:盐城的晨,与家的告别
盐城汽车站里总是弥漫着一种混杂着烟草、早餐香和行李胶味的烟火气,出发这天,李大提着一个半旧的布袋,里面装着母亲连夜蒸的肉丸、几包沿海滩涂晒的虾干,还有给福州小孙子带的虎头鞋,他是土生土长的盐城人,年轻时在纺织厂做工,退休后跟着儿子在福州帮着带孩子,每年春节和中秋才回来一次。“这次回去,小孙子该上小学了。”李大叔摸着布袋上的补丁,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笑。
隔壁座位上,刚大学毕业的小林正戴着耳机刷手机,背包里塞着简历和一台笔记本电脑,他拿到了福州一家互联网公司的offer,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,从没去过比苏中更南的地方。“听说福州夏天很热,还有很多好吃的鱼丸?”他转头问邻座的大姐,大姐笑着点头:“福州的夏天是湿热,但榕树下的凉茶解暑,鱼丸汤里的紫菜是刚从闽江捞的,鲜得很!”
广播里传来检票的通知,乘客们纷纷起身,有人抱着孩子低声哄着,有人和送行的家人挥手,行李箱的滚轮在水泥地上发出“咕噜咕噜”的声响,像是一首离别的序曲,当客车驶出市区,车窗外的盐城渐渐远去:串场河的水波在阳光下闪着光,范公堤上的垂柳拂过车顶,远处风电场的白色风车缓缓转动——这座因盐而兴的城市,正用最温柔的姿态,送别远行的人。
途中的风景:从平原到丘陵,四季在车轮下流转
客车上了高速,窗外的景致开始变幻,盐城段的平原依旧辽阔,金色的稻田一望无际,偶尔有白鹭从田间惊起,掠过车窗,翅膀在阳光下泛着银光,进入江苏境内时,路边的银杏树开始多了起来,深黄的叶子在秋风中簌簌飘落,落在高速公路的护栏上,像给灰色的路面铺了一层碎金。
中午时分,车到浙江服务区,乘客们三三两两下车,有人蹲在路边吃一碗热腾腾的泡面,有人在小卖部买来当地特色的梅干菜饼,李大叔和几个老乡凑在一起,掏出各自带的零食,边吃边聊起福州的天气:“福州的梅雨季节,衣服晾不干,得用烘干机。”“还有啊,福州人说话软绵绵的,我们盐城话硬,刚开始听不懂。”
下午,客车驶入浙闽丘陵,窗外的山渐渐多了起来,从低矮的丘陵连绵成绵延的群山,山间的枫叶开始泛红,偶有几户农家院落在山脚升起炊烟,青瓦白墙在暮色中格外醒目,隧道一个接一个地穿过,黑暗中只有车灯照亮前方的路,像是驶入一个个时空的缝隙,小林靠在窗边,看着山峦在眼前退后,忽然想起出发前父亲说的话:“路远不怕,慢慢走,总能到。”
傍晚时分,天边的云霞被染成橘红色,透过车窗照在乘客们的脸上,有人靠在座椅上打盹,有人和电话那头的家人报平安:“快到了,福州的夜景应该很好看吧?”李大叔掏出手机,翻出去年在福州鼓山拍的照片,照片里的榕树须根垂下来,像一把把绿色的胡须,小孙子站在树下,笑得露出两颗小乳牙。
抵达:闽江的夜,与重逢的暖
晚上8点,当客车驶入福州汽车站时,站前的电子屏上正滚动着“欢迎来到有福之州”的字样,李大叔第一个站起来,扒着车窗往外看,站口处挤满了接站的人,有人举着“小林”“李建国”的牌子,有人在焦急地张望。
“爸!爸!”一阵清脆的喊声传来,李大叔循声望去,只见儿子儿媳抱着小孙子挤过人群,小孙子张开胳膊,跌跌撞撞地跑过来。“爷爷!”李大叔的眼眶一下子热了,蹲下身一把抱住孩子,布袋里的肉丸掉出来一个,滚在地板上,他却顾不上了。
小林也看到了举着牌子的HR,快步走下车,对方笑着递给他一杯热奶茶:“路上辛苦了,明天带你熟悉公司。”他接过奶茶,温热的杯子在手心发烫,忽然觉得,这座陌生的城市似乎也没那么遥远。
站外的闽江上,晚风拂过江面,波光粼粼,远处的鼓山隐在夜色中,像一头沉睡的巨兽,路边的榕树下,有人在卖鱼丸汤,热气腾腾的锅里,鱼丸在汤里翻滚,撒上一把香菜,香气扑鼻,李大叔一家坐在江边的小摊上,小孙子捧着碗,小口小口地喝着鱼丸汤,李大叔看着儿子给妻子夹菜,忽然觉得,这8个多小时的车程,就像一条线,一头连着盐城的牵挂,一头系着福州的团圆——车轮碾过的,是距离,也是连接两座城、两代人的情缘。
盐城到福州的汽车,每天清晨从黄海之滨出发,傍晚在闽江之畔抵达,它载着盐城的鲜、盐城的暖,也载着福州的烟火、福州的期盼,在这条路上,有人告别故乡,有人奔赴梦想,有人与家人重逢——车轮滚滚,驶过的是千山万水,也是人间最朴素的爱与牵挂,就像那辆客车窗外的风景,从平原到山海,从晨光到暮色,不变的是出发时的勇气,和抵达时的温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