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,中卫汽车站已泛起淡淡的烟火气,售票厅的电子屏上,“中卫—庆阳”的班次滚动着,像一条流淌的数字河,载着南来北往的期盼,我攥着车票,站在候车区,看窗外黄河边的晨雾渐渐散去,这座被沙漠与黄河滋养的小城,正以沉默的姿态,送我们踏上向西的旅程。
汽车驶出中卫时,路两旁的梭梭林与沙枣树还挂着露珠,司机是位中年汉子,操着浓重的宁夏口音,一边熟练地转动方向盘,一边和乘客闲聊:“这路啊,以前得走一天一夜,现在六个多小时就到,国家路网好了,咱们老百姓也方便。”他说的“路”,是G70高速公路,一条横贯陕甘宁的黄金通道,也是连接中卫与庆阳的血脉。
车过固原,地貌渐渐变了,宁夏的苍茫旷野被黄土高原的沟壑取代,远处塬上错落的窑洞,像大地长出的耳朵,倾听着千年的风声,邻座的大娘从布包里掏出几个滩枣,笑着说:“中卫的枣甜,你们尝尝,到了庆阳,还有更地道的。”她的口音带着庆阳特有的“儿化音”,原来她是在中卫打工的女儿家小住后返乡,怀里还装着女儿给孙买的书包。
途中经过六盘山隧道时,车内光线暗了一瞬,有人轻声唱起“六盘山上高峰”,熟悉的旋律让车厢里的气氛温热起来,六盘山是红军长征翻越的最后一座大山,也是中卫与庆阳之间一道精神的界碑,车窗外,偶尔闪过“红色旅游基地”的指示牌,仿佛在提醒我们,这条路上不仅承载着寻常人家的烟火,更沉淀着厚重的家国记忆。
下午三点,汽车驶入庆阳地界,空气里开始飘着淡淡的苹果香,庆阳是“中国苹果之乡”,漫山遍野的果树在阳光下泛着油光,车停在汽车站门口,大娘背着包匆匆下车,嘴里念叨着:“老头子该等急了。”我跟着人流下车,抬头看见站牌上“庆阳”两个字,心里莫名踏实。
从黄河之滨到黄土高原,六个小时的车程,不长不短,却足够让一座城市的风情在眼前铺展,中卫的沙与水,庆阳的塬与窑,被这条公路紧紧相连,或许,旅途的意义不在于终点,而在于途中遇见的人与事——滩枣的甜、陕北民歌的苍凉、司机师傅的爽朗,还有大娘归家时急切的脚步,都让这段车程有了温度。
当暮色染庆阳,华灯初上,我想起出发时中卫的晨雾,原来,所有的离别都是为了重逢,所有的奔赴都藏着牵挂,中卫到庆阳的汽车,载的不仅是乘客,更是丝路古道的烟火气,是黄土高原的深情厚谊,是平凡日子里最动人的奔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