驶过风沙与山峦,乌海到固原的车上,看见中国西北的褶皱

31spcar 汽车小知识 13

清晨六点,乌海的海天火车站前,长途汽车大巴的引擎声已经撕破了黎明,车门“哐当”打开,裹着煤尘与寒气的风卷进来,几个裹着厚棉袄的乘客提着蛇皮袋挤上车,袋口露出土豆和藜麦的轮廓,这是从内蒙古西部到宁夏南部的日常路线——乌海到固原,600多公里,要穿过毛乌素沙地的边缘,翻越六盘山的余脉,像一根线,串起了两个性格迥异的城市。

出发:煤城的晨光里,藏着迁徙的密码

乌海是座因煤而生的城市,车窗外,高耸的选煤塔像钢铁巨人,输煤带在晨光里泛着冷硬的光,空气中飘着若有若无的硫磺味,上车时,司机老王正用毛巾擦着方向盘,他手指关节粗大,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黑色煤灰。“这车跑了十年,乌海到固原,比自家亲戚还熟。”他咧开嘴笑,牙齿被烟草熏得发黄。

乘客们大多是早出晚归的“赶路人”,穿工装的小伙子带着一包乌海本地的大枣,说是给固原的姐姐带的,“姐姐嫁过去十年,总念叨家里的枣甜”;戴花头巾的阿姨抱着一只老式保温杯,里面是熬了一夜的羊肉汤,“给固原住院的婆婆补身子”;还有两个大学生,背着双肩包,耳机里放着英文歌,说是去固原支教,“听说那儿的孩子喜欢画画,带了好多彩笔”。

车缓缓驶出市区,窗外的建筑从高大的选煤楼变成低矮的平房,最后只剩下连绵的荒野,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沙土,车轮碾过,扬起细小的尘埃,在阳光里打着旋儿,有人开始打盹,有人小声聊天,车厢里飘着烤饼子和汗水的味道,像极了每个长途汽车上都有的、混杂着期待与疲惫的“人间烟火”。

途中:沙地与黄土的拉锯,是地理的褶皱

过了乌海的海勃湾区,路开始变得荒凉,毛乌素沙地的边缘,黄沙像潮水一样涌到路边,偶尔有几株梭梭树倔强地站着,枝叶在风里摇晃,像在向汽车行礼,老王说:“以前这条路更难走,沙子能把路埋了,得几个人下去推车,现在好了,高速路修到固原门口,一天就能到。”

但“好”也是相对的,过了银川,地貌突然变了,从平坦的沙地变成起伏的黄土高原,沟壑纵横,像大地被谁用刀子划了一道道口子,有的深不见底,底部流淌着细如丝带的河流;有的坡度陡峭,裸露的黄土层在阳光下泛着金黄,风一吹,能看见细小的沙尘簌簌往下掉。

车在黄土坡上盘旋,乘客们的心也跟着悬起来,穿花头巾的阿姨紧紧抓着扶手,指节发白;大学生们摘下耳机,看着窗外连绵的山峦,小声讨论:“这就是六盘山吗?课本里‘红军不怕远征难,万水千山只等闲’,说的就是这儿吧?”

老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,嘴里哼着走调的山歌:“六盘山上高峰,红旗漫卷西风……”他说:“跑这条线,得会跟山‘说话’,上坡时慢点,下坡时带点刹车,遇到沙尘就开雾灯,山里人实在,你敬它一分,它就让你平安走十分。”

中午十二点,车在一个叫“同心”的小镇停了下来,这里是宁夏回族自治区的“旱码头”,街道两旁全是清真餐馆,烤羊肉的香气飘得满街都是,乘客们下车活动筋骨,有人买了油香,有人买了盖碗茶,小年轻们蹲在路边,看着远处的黄土坡,突然有人说:“固原是不是也这样?”

老王正在给车加水,听见这话笑了:“固原?比这儿绿多了,六盘山在固原那边,森林多,雨水也多,你去了就知道,那儿的天比乌海蓝,云比乌海白。”

抵达:固原的暮色里,藏着归人的温度

下午五点,汽车驶入固原市区,空气里没有了煤尘的味道,取而代之的是青草和泥土的清香,街道两旁是高大的杨树,叶子在夕阳下闪着金光,远处,六盘山的轮廓在天边连成一条黛色的线。

车在固原汽车站停下,乘客们开始收拾行李,穿工装的小伙子把大枣放进背包,拍了拍身上的灰,笑着说:“姐姐应该已经在车站等我了。”戴花头巾的阿姨抱着保温杯,眼角有点湿润:“婆婆喝了这汤,就能早点出院。”两个大学生背着画包,快步跑向车站外的公交站,嘴里喊着:“师傅,去泾源县!”

老王靠在车门上,看着乘客们一个个离开,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,他从驾驶座下摸出一个搪瓷缸,里面是浓茶,喝了一口,长长地舒了口气:“又平安送到了。”

我走出车站,回头看了看那辆大巴车,它正缓缓驶出市区,车尾冒出的黑烟在夕阳里渐渐散去,像一幅慢慢褪色的画,站前广场上,卖烤红薯的摊位升起了袅袅炊烟,孩子们在追逐打闹,老人们坐在长椅上晒太阳——这是固原的日常,平凡,却温暖。

从乌海的煤城到固原的山城,600多公里,穿过的是风沙与山峦,连接的是生计与牵挂,这辆长途汽车,像一条流动的纽带,把两个城市的故事串在了一起,车上的每个人,都是这故事里的主角:他们带着家乡的味道,带着亲人的期待,在西北的褶皱里,驶向各自的远方。

而远方,或许就是下一站的目的地,或许是心里的牵挂,但无论如何,这趟从乌海到固原的车,已经载着他们的梦想与温暖,驶进了暮色里,驶进了生活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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