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五点半,天边刚泛起一层青灰,马鞍山东站外的广场已攒动着人群,拖着行李箱的旅人、裹紧外套的学生、背着蛇皮袋的务工者,都朝着同一个方向——那辆即将驶向重庆的蓝色长途汽车汇聚,车身上“马鞍山—重庆”的红色字样在晨雾中格外醒目,像一枚沉默的坐标,指向千里之外的山城。
出发:马鞍山的第一缕晨光
司机老王围着汽车转了两圈,检查轮胎和油箱,金属碰撞声在清晨的空气里格外清脆,他五十出头,鬓角染着霜,握着方向盘的手掌布满老茧,这趟线路跑了十五年,闭着眼睛都能说出哪里有减速带,哪里能看见长江。“这车,跟我的老伙计一样。”他拍了拍驾驶座旁的遮阳板,上面贴着一张孙子的照片,照片里的孩子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。
上车时,乘务员李姐递来热毛巾和矿泉水,声音像春日里的风:“大家坐好,咱们八点半准时发车。”车厢里很快响起此起彼伏的对话:后排两个大学生用方言讨论着重庆的火锅,说要去解放碑打卡;中年男人对着手机里的订单皱眉,重庆的客户催了三次方案;靠窗的老奶奶攥着一袋糕点,是给重庆的女儿带的,“她总说马鞍山的桂花糕甜,我多带点,让她尝尝家乡味。”
汽车缓缓启动,驶离马鞍山站,窗外的景象从高楼大厦变成低矮的民居,再是成片的稻田和远处的丘陵,晨光渐渐爬上车窗,在乘客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,有人戴上耳机,有人靠着窗玻璃打盹,有人翻看地图,默默在心里计算着与重庆的距离——八百公里,大约八个小时的车程。
途中:车轮下的风景与人间
上午十点,汽车驶入服务区,乘客们三三两两下车,伸懒腰、买零食、抽烟,老王靠在车头抽烟,看着远处的山峦说:“以前这路不好走,从马鞍山到重庆要一天一夜,现在高速通了,省一半时间。”他记得有年冬天下雪,路上结冰,车堵了十几个小时,乘客们就在车上互相分吃的,有人讲故事,有人唱黄梅戏,倒也不觉得难熬。
下午两点,阳光变得毒辣,车厢里开了空调,但还是有人觉得闷,李姐端来一壶热水,挨个给大家倒:“天热,多喝点水,别中暑。”后排的大学生突然喊起来:“姐,你看外面!”大家顺着她的手指望去,远处是一片金黄的油菜花田,在阳光下像流动的绸缎,有人掏出手机拍照,有人趴在窗上看,连刚才皱眉的中年男人也暂时放下了手机,眼神里多了几分柔软。
傍晚五点,汽车进入重庆境内,山路渐渐多起来,隧道一个接一个,刚出隧道,眼前突然豁然开朗——长江像一条碧绿的绸带,蜿蜒在群山之间,对岸的楼房依山而建,层层叠叠,像积木一样,有人惊呼:“这就是重庆啊?”李姐笑着说:“快了,前面就到龙头寺车站了。”
车厢里渐渐安静下来,大家都在收拾行李,有人整理头发,有人检查身份证,有人望着窗外的重庆夜景,眼里闪烁着期待,老王把烟头摁灭,发动汽车:“各位乘客,咱们马上就到终点站了,请大家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。”
抵达:山城的万家灯火
龙头寺车站灯火通明,人声鼎沸,乘客们提着行李下车,像一群归巢的鸟,老王帮着老奶奶把行李箱搬下车,她握着老王的手说:“谢谢你啊师傅,一路辛苦。”老王摆摆手:“应该的,到了就好。”
两个大学生背着包冲进夜色,嘴里喊着:“火锅,火锅!”中年男人打了电话,对着那头说:“到了到了,我马上过去,方案改好了,当面给您汇报。”老奶奶站在车站门口,看着女儿跑过来,接过她手里的糕点,眼眶红了:“妈,你怎么带这么多?”老奶奶笑着说:“你爱吃,多带点。”
汽车停在车站里,老王和李姐开始打扫车厢,李姐擦着座椅,说:“明天早上五点,咱们还得跑回来呢。”老王看着窗外重庆的夜景,点了点头:“明天又是新的一天。”
车轮上的迁徙结束了,但每个人的故事还在继续,从马鞍山到重庆,八个小时的车程,载着乡愁、梦想、期待和思念,像一条流动的河,连接着两座城市,也连接着无数人的生命轨迹。
(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