吕梁街头的晨与光
清晨六点半,吕梁市区的主街已浸在微凉的雾气里,客运站门口,几辆“吕梁—交口”的班车亮着黄色警示灯,像刚睡醒的巨兽,安静地伏在站台上,司机老王拿着抹布,绕着车身仔细擦拭挡风玻璃——这是他跑了十五年这条线的习惯,玻璃不能有指纹,更不能有灰尘,要像镜子一样,把沿途的山水和乘客的脸庞都照得清清楚楚。
“上车不?交口,马上走!”车窗探出头,是售票员李姐,嗓音带着吕梁人特有的爽利,她手里捏着厚厚一沓车票,手指翻飞间,已给提着布袋的大娘扯好票:“大娘,坐后边靠窗,稳当,能看到石楼山。”
乘客们三三两两走来:背着工具包的农民工,裤脚还沾着水泥灰;攥着学生证的姑娘,耳机线从校服领口垂下来;提着竹编篮子的老大爷,篮子里装着刚从市场买的汾阳核桃,老王帮老大爷把篮子塞进行李架,核桃滚出来两个,他笑着捡起,拍拍灰:“没事,咱这车稳,核桃掉不坏。”
汽笛声响起,班车缓缓驶出吕梁市区,车窗外,晨雾渐渐散去,鳞次栉比的楼宇被甩在身后,取而代之的是连绵的黄土高坡,坡上偶尔有羊群走过,像撒在绿毯上的白珍珠。
途中:山水之间的流动时光
从吕梁到交口,全程不过百余公里,却像一条穿越时空的丝带,串起丘陵的粗犷与山村的温婉,班车沿着307国道一路向西,路况比十年前好太多——曾经坑坑洼洼的土路早已铺成柏油,路边的指示牌也换了新的,红底白字写着“苍儿会风景区”“云顶山景区”。
“以前走这路,得三个钟头,现在一个半小时够了。”老王握着方向盘,指关节因为常年用力而有些变形,他记得刚跑这线时,车是“中巴”,烧柴油,冬天冷得像冰窖,夏天热得能煎鸡蛋,遇上雨天,车轮一打滑,就得下来推车。“现在换了新能源车,舒服,还有空调。”
车厢里,时光也慢了下来,靠窗的姑娘摘下耳机,望着窗外发呆——她的家在交口县温泉乡,这是她每月一次的回家路,窗外的山由黄转绿,坡上有了成片的核桃林和枣树,她指着远处一片新盖的楼房:“妈说,村里通了班车,后山种的核桃能直接拉到吕梁卖,价钱比以前高一半。”
后排的农民工老张和工友凑在一起打扑克牌,纸牌被揉得皱巴巴的,却传来一阵阵笑声,他们是去交口的一个工地干活,“以前得先坐班车到汾阳,再转车到交口,得大半天,现在直达,早上出来,中午就能到工地干活,不耽误事儿。”
李姐则拎着水壶来回走,给每个乘客倒热水:“大娘,喝口热水,驱驱寒。”“小伙子,车上有晕车药,要的话给你拿一片。”她的声音像这趟班车一样,熟悉又温暖,让小小的车厢充满了烟火气。
路过一个叫“回龙”的村子时,几个村民背着竹筐在路边等车,筐子里是刚摘下的香菇和木耳,带着露水的湿润,李姐探出头:“王婶,又去交口赶集啊?”王婶笑着点头:“是啊,给娃们买点好吃的,顺便卖点木耳,今年的木耳厚实,能卖个好价钱。”班车停下,村民们上车,竹筐里的菌菇散发出淡淡的清香,混着车厢里的人间烟火气,格外好闻。
抵达:交口小镇的烟火与期盼
中午十二点,班车缓缓驶入交口客运站,站虽不大,却干净整洁,站牌上写着“前往各乡镇班车时刻表”,旁边还有一个小超市,卖着交口特产的核桃、蜂蜜和小米。
“到了,都收拾一下东西!”老王把车停稳,打开车门,乘客们纷纷起身,拿行李,道别:“李姐,下回还坐你的车!”“老王,开车慢点,注意安全!”姑娘背着包跳下车,看到站在站口等她的妈妈,笑着挥了挥手:“妈!”她妈妈迎上来,接过她的书包,眼里满是笑意:“路上累了吧?妈给你做了擀面皮。”
农民工老张和工友拎着工具包,走向旁边的公交站台,“坐3路车去工地,方便得很。”他们看着交口县城的街道,心里踏实——这里虽小,却处处是变化:新修的广场上,老人在打太极,孩子在追逐嬉戏;路边的店铺里,挂着“电商服务站”的牌子,村民在这里就能把农产品卖到全国各地。
王婶和村民们背着竹筐走向集市,他们的脚步轻快,筐里的香菇木耳,是他们对生活的期盼。“现在方便多了,班车从村口过,想卖啥卖啥,想看娃看娃。”王婶说,脸上是满足的笑容。
老王和李姐站在车旁,看着乘客们散去,又准备返程。“下午这趟人也不少。”李姐说,老王点点头,拍拍车头:“这车啊,就像个纽带,把吕梁和交口拴在一起了,你看,咱拉的不光是人,是日子,是盼头。”
尾声:车轮上的希望
从吕梁到交口的汽车,不仅是一条线路的连接,更是城乡之间血脉的贯通,它载着游子的思念、农产品的丰收、打工人的期盼,在这片黄土地上,日复一日地奔跑,车轮碾过柏油路,也碾过时光,让曾经偏远的小山村,渐渐融入了更广阔的世界。
当夕阳西下,班车再次从交口出发,驶向吕梁时,车窗外的山峦被染成金色,像一条蜿蜒的金色丝带,连接着两座小城的故事,而那些在车厢里发生过的温暖对话、平凡瞬间,都成了这条线路上最动人的风景——因为,这趟车拉的,从来不只是人,是生活,是希望,是生生不息的人间烟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