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五点半,南通汽车客运站的候车室已亮起白晃晃的灯光,背着双肩包的旅客三三两两走进来,空气中飘着豆浆的甜香和行李箱滚轮的咕噜声,我攥着那张提前三天买的车票,票面印着“南通→惠安”的字样,终点站是福建泉州惠安县的汽车站,这是一段跨越800多公里的旅程,12个小时的车程,将把我从长江口畔的“江海明珠”,送到闽南沿海的“雕刻之乡”。
出发:从“江海”到“山海”的地理跨越
南通的清晨带着江南水乡的温润,运河边的柳树沾着露水,远处的狼山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,汽车驶出客运站时,广播里放着轻柔的苏南小调,窗外的农田逐渐被高楼取代,高架桥上的车流汇成金色的河流,随着车子一路向南,地形开始悄悄变化:平原上的麦田渐渐变成连绵的丘陵,路边的广告牌从“南通家纺城”变成了“福建土楼欢迎您”。
中午时分,车子进入浙江境内,服务区里,旅客们各自分享着干粮——有人啃着南通的脆饼,有人剥着惠安的石橄榄(一种闽南小吃),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在车厢里交织,邻座的老张是惠安本地人,在南通做石材生意,他指着窗外说:“每次回去都像翻山越岭,不过看到惠安的青山,心里就踏实了。”
途中:车厢里的“流动社会”
这辆长途大巴像一个小小的社会缩影,后排的三个大学生叽叽喳喳讨论着惠安的崇武古城,她们计划去海边看日落;前排的夫妻带着孩子,孩子怀里抱着惠安奶奶寄来的木偶,说是“非物质文化遗产”;还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,默默翻着相册,里面是他年轻时在南通打工的照片,如今要回去看望孙子。
司机李师傅是个经验丰富的“老司机”,他一边握着方向盘,一边和乘客闲聊:“这条路跑了15年,刚开通时路不好走,要开十几个小时,现在高速通了,稳当多了。”他说,最忙的是春节和中秋,车厢里挤满了回乡的惠安人,有人带着南通的糕点,有人带着闽南的茶叶,都是“乡愁的味道”。
傍晚时分,车子进入福建境内,窗外开始出现高大的棕榈树和三角梅,红色的花朵像一团团火焰,在暮色中格外醒目,空气里多了股潮湿的海腥味,耳边仿佛能听到海浪的声音,有乘客兴奋地喊道:“快到惠安了!”车厢里顿时热闹起来,大家开始收拾行李,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。
抵达:雕刻之乡的灯火
晚上七点半,车子终于抵达惠安汽车站,一出站,一股温暖的晚风扑面而来,带着海鲜的鲜甜和淡淡的花香,站前广场上,摩托车和小轿车排成长队,喇叭声此起彼伏,都是来接家人的。
我跟着人流走出车站,远处的崇武古镇在夜色中闪烁着点点灯火,像一颗散落在海岸边的明珠,路边的店铺里,惠安女子的石雕作品琳琅满目——戴着斗笠、裹着花头巾的“惠安女”形象栩栩如生,手中的雕刀仿佛还在石头上留下痕迹。
老张在车站接我,他骑着摩托车,载着我沿着海岸线行驶,晚风拂过脸颊,吹起他的衣角,也吹走了旅途的疲惫,他说:“惠安人不管走多远,心里都惦记着这片海和这些石头。”路上,我看到不少背着石雕工具的年轻人,他们或许像当年的老张一样,会去南通、去更远的地方闯荡,但总有一天,他们会像这趟汽车一样,载着乡愁回到故乡。
尾声:车轮上的归途
从南通到惠安,是一段地理的跨越,也是一场心灵的回归,汽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,载着无数人的思念与期盼,像一座流动的桥梁,连接着长江口与东海之滨,连接着异乡的梦与故乡的根。
当车子驶入惠安的夜晚,我望着窗外的灯火,突然明白:这趟旅程的意义,不仅是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,更是从“故乡”到“故乡”的相遇——因为无论走多远,总有一盏灯在等你,总有一段路,载着你回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