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熹微,五镇三乡的轮廓在薄雾中渐渐清晰,村口那棵老槐树下,早已聚集了三三两两的乡亲,他们的目光,都投向了那条通往镇上的土路,今天是“五三”赶集的日子,更是许多人要乘坐这趟唯一通往汉口的汽车,去往更广阔天地的日子。
发动机由远及近的轰鸣声,像一首熟悉的序曲,打破了乡村的宁静,一辆略显陈旧却擦拭得锃亮的中巴车,颠簸着驶入大家的视线,吱呀”一声,在老槐树下的土坯站牌旁停稳,车门“哗啦”打开,一股混合着汽油味、尘土味和淡淡汗味的气息扑面而来,却丝毫没有冲淡人们脸上的期待与兴奋。
这辆从五三到汉口的汽车,是连接乡村与都市的血脉,司机是个黝黑精壮的中年男人,手里夹着烟,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陆续上车的乘客,售票员则是个嗓门洪亮的阿姨,一边麻利地撕着票根,一边用带着浓重乡音的普通话喊着:“往里走,往里走,都坐稳了啊!车要开了!”
车厢里,很快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,有背着蛇皮袋、里面装着自家种的花生和鸡蛋去城里卖的庄稼汉;有穿着新衣、脸上带着羞涩与憧憬的年轻人,他们是去城里打工或上学的;也有像我们这样,纯粹是想趁着周末去汉口开开眼、逛逛街的学生,大家挤在一起,虽然陌生,却因为共同的目的地而显得格外亲近。
汽车缓缓启动,驶离了五三镇,土路变成了坑坑洼洼的砂石路,车身剧烈地颠簸着,像一叶在浪尖上漂浮的小舟,车窗外,熟悉的田野、村舍、牛羊渐渐远去,取而代之的是不断变换的景致:先是连绵的丘陵,然后是整齐的农田,偶尔还能看到几家冒出袅袅炊烟的乡镇小厂。
车厢内,渐渐热闹起来,庄稼汉从蛇皮袋里摸出几个热腾腾的包子,分给邻座的人;年轻人则小声地讨论着城里的新鲜事,眼神里闪烁着光芒,售票员阿姨的吆喝声此起彼伏,她时而和熟客拉家常,时而提醒大家保管好随身物品,我靠在车窗边,看着外面的风景飞速倒退,心中充满了对汉口的向往,汉口,那个只在电视里和长辈口中听过的繁华都市,究竟是什么样子呢?
不知过了多久,汽车终于驶上了平坦的柏油路,路边的建筑开始变得密集,高楼大厦的雏影开始显现,车厢里的气氛也变得更加活跃起来,人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即将抵达的喜悦,当“汉口站到了!”售票员阿姨的喊声响起时,整个车厢都沸腾了。
车门打开,一股热浪夹杂着都市特有的喧嚣扑面而来,人们潮水般涌下车,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激动与憧憬,我站在汉口街头,高楼林立,车水马龙,霓虹灯初上,一切都与五三的宁静截然不同,我知道,这辆从五三到汉口的汽车,不仅载着我们来到了这里,更载着我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。
或许已经有了更快捷、更舒适的交通方式,但那辆从五三到汉口的汽车,以及那段颠簸而充满希望的旅程,却深深烙印在我的记忆里,它不仅仅是一段简单的行程,更是一段关于成长、关于梦想、关于连接的乡愁记忆,是无数像我一样的小镇青年,走向更广阔世界的起点,车轮滚滚,驶过的不仅是距离,更是一段段鲜活的人生故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