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半,苏州汽车北站的天光刚从熹微中透亮,售票厅里已飘来淡淡的豆浆香气,我攥着那张提前三天买好的车票,站在“十堰长途”的检票口前,看着电子屏上滚动着“即将发车”的字样,心里像揣了只活蹦的兔子——这是我第一次独自乘坐长途汽车,从江南水乡奔赴千里之外的湖北十堰,奔赴一场与大学室友的约定。
出发:江南烟雨里的启程
苏州的清晨总是带着水汽,汽车驶出北站时,窗外的粉墙黛瓦还浸在薄雾里,护城河的水波在晨光下泛着碎银般的光泽,司机是个操着吴侬软语的本地大叔,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和售票员阿姨用方言闲聊,车厢里弥漫着熟悉的苏式气息:邻座阿姨带的桂花糕甜香,前排大叔手里的《苏州日报》油墨味,还有车窗外掠过的平江路青石板路,都让这场远行显得不那么“遥远”。
“去十堰啊?路远呢,得开十几个小时。”售票员阿姨笑着递给我一瓶热水,“路上困了就靠窗坐,风景好。”汽车汇入沪宁高速,高楼渐渐远去,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稻田和偶尔掠过的白墙黑瓦,我靠在椅背上,看着手机里存着的拙政园照片,突然意识到,这一刻,我正带着江南的温柔,奔向秦巴深处的怀抱。
途程:从江南到荆楚的“流动风景画”
长途汽车最迷人的,莫过于沿途风景的渐变,过了南京,平原开始起伏,山丘像一个个绿色的馒头,连绵到天边,进入安徽境内,油菜花田突然铺展开来,金黄的花海在阳光下翻涌,连空气里都带着甜丝丝的气息,邻座的阿姨是去湖北探亲的,她指着窗外说:“再往前走,就是大别山了,山里的杜鹃花红得像火呢!”
傍晚时分,汽车驶入鄂北山区,窗外的树从阔叶林变成了针叶林,山势陡峭起来,隧道一个接一个,车厢里渐渐安静下来,只有发动机的嗡嗡声和偶尔的鼾声,我戴上耳机,听着李宗盛的《山丘》,看着车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,突然觉得这场漫长的车程,像是一场浓缩的人生——有出发时的期待,途中的疲惫,也有对未知的憧憬。
夜里十一点,汽车在服务区停靠,刺眼的灯光下,我看见司机大叔正用毛巾擦着汗,他的手背上青筋凸起,显然是长时间握方向盘的痕迹,卖泡面的阿姨吆喝着“热乎的牛肉面”,几个乘客蹲在路边,捧着面碗吃得呼噜作响,那一刻,我突然觉得,这辆长途汽车就像一个移动的“小社会”,承载着无数人的故事和目的地,在黑夜里朝着各自的远方前行。
抵达:十堰的烟火与温度
第二天下午三点,汽车终于抵达十堰客运站,当“十堰到了”的广播响起时,我几乎是跳下车的,站前广场上,十堰的阳光带着点燥热,空气里飘着烤红薯的甜香,室友小林举着手机在出口等我,看见我时,她笑着跑过来,一把抱住我:“终于到了!我还以为你要在车上过一夜呢!”
坐上小林的电动车,穿行在十堰的街道上,我才发现这座城市的魅力,高楼大厦间藏着武当山的剪影,街道两旁的梧桐树沙沙作响,路边的火锅店里飘着牛油的香气,小林带我吃了一碗热干面,说:“这是我们十堰的特色,和武汉的热干面不一样,加了本地的辣椒油!”我咬一口,面条筋道,辣得过瘾,却觉得心里暖暖的。
晚上,我们坐在汉江边,看着江水在月光下泛着银光,小林说:“你坐了这么久的车累坏了吧?其实现在有高铁更快,但你选了汽车,就能看到更多风景。”我点点头,想起这十几个小时的旅程:苏州的烟雨、安徽的花海、鄂北的群山、服务区的泡面……那些曾经觉得“漫长”的瞬间,如今都变成了珍贵的记忆。
车轮丈量的人间烟火
从苏州到十堰,一千两百多公里的路程,十几个小时的颠簸,或许在高铁时代显得“慢”,但正是这份“慢”,让我有机会触摸到沿途的风土人情,感受到不同地域的温度,长途汽车不仅是一种交通工具,更像是一座移动的桥梁,连接着江南的婉约与荆楚的豪迈,也连接着每一个出发的人与心中的远方。
每当我想起那次旅程,依然会记得苏州清晨的桂花香,记得服务区那碗热气腾腾的泡面,记得十堰江边温暖的月光,原来,最美的风景,从来不在目的地,而在通往目的地的路上——那些被车轮碾过的时光,那些萍水相逢的笑脸,都成了生命里最动人的注脚。
车轮滚滚,驶向远方;人间烟火,温暖如常,这,就是从苏州到十堰的汽车之旅,一场关于成长、遇见与温暖的千里之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