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半,北京东郊长途汽车站的候车厅已飘起豆浆的香气,背着双肩包的旅客三三两两聚在检票口,玻璃窗外,京昆高速的指示牌在晨雾中泛着微光,这趟从北京开往长治的汽车,像一条纽带,将华北平原的繁华与太行山脚下的厚重悄悄串联。
出发:驶离都市的晨光
汽车准时发车,驶离熟悉的五环路,窗外的景致渐渐从高楼的玻璃幕墙变为连片的农田,秋收后的玉米秆整齐地码在地头,偶有几只麻雀惊起,掠过车窗,邻座的大哥是长治本地人,在北京做装修,正和电话那头的妻子商量:“下午四点能到,晚上给你炖排骨汤。”他的方言带着浓重的晋东南口音,像极了太行山里吹来的风,质朴又亲切。
三个小时的车程,穿过保定、石家庄,太行山的轮廓渐渐清晰,车轮下延伸的不再是平坦的柏油路,而是带着起伏的山势,隧道一个接连一个,每次钻出黑暗,眼前便是一幅新的山水画卷——红岩绝壁如刀削斧劈,山间的云雾时而聚拢,时而散开,露出青瓦白墙的村落。
途中:流动的“生活切片”
长途汽车最动人的,是它像一个流动的“生活博物馆”,前排坐着两位退休教师,正用方言讨论长治上党梆子的新戏;后排的大学生戴着耳机,手机屏幕上显示着“返校倒计时”;中间座位的大叔从行李箱里掏出卤驴肉,热情地分给邻座:“尝尝我们长治特产,比北京驴肉火烧还地道!”
车过邯郸时,司机师傅靠边停车,让大家活动筋骨,站台上,卖烤红薯的大娘用浓重的山西口吆喝:“热乎嘞!甜得很!”旅客们围过去,捧着烫手的红薯,哈着白气聊天,有人说“长治的壶关县是‘中国小米之乡’”,有人接“上党腊肠可是贡品”,车厢里的陌生感,就在这些食物与话题中慢慢消散。
下午两点,汽车驶入长治境内,路边的指示牌多了“八路军太行纪念馆”“太行山大峡谷”的字样,连空气似乎都变得清冽起来,远处的山坡上,羊群像散落的珍珠,牧民的山歌在山谷间回荡,让人想起“天苍苍,野茫茫,风吹草低见牛羊”的诗句。
抵达:山水间的故土情结
下午四点,长治客运中心站到了,车门打开的瞬间,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家乡气息——混合着煤烟味的空气、街边“长治削面”的招牌、骑电动车接孩子放学的父母。
刚下车的张阿姨提着一篮子核桃,是早上从自家树上摘的:“闺女在北京上班,我给她寄怕邮坏了,还是自己带过去实在。”她笑着说,脸上的皱纹里藏着岁月的温柔。
汽车驶离时,我回头望向长治的街道,夕阳给这座古城镀上了一层金边,远处的老顶山静静矗立,像一位慈祥的长者,守望着从这里出发的游子,也迎接着远道而来的客人。
从北京到长治,六个小时的车程,不仅是空间的跨越,更是从都市快节奏到山城慢生活的切换,车轮滚滚,载着乡愁、期待与故事,在这条连接繁华与宁静的公路上,书写着属于每一个旅客的晋东南记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