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的邯郸火车站广场,天刚蒙蒙亮,站前广场却已苏醒,背着编织袋的农民工、攥着学生票的年轻人、提着布袋的返乡者,三三两两聚在“邯郸至迁安汽车站”的蓝色站牌下,一辆白色大巴车缓缓驶来,车头“邯郸-迁安”的红色字样在晨光中格外醒目,像一条流动的纽带,即将连接起冀南平原与燕山脚下的两座城。
车厢:流动的微型社会
“师傅,去迁安多少钱?”“65块,有票吗?”司机老王摇下车窗,声音带着常年跑长途的沙哑,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粗大,这条邯郸到迁安的线路,他已经跑了八年,从黑发到鬓角微霜,车轮下的柏油路被他磨出了熟悉的纹路。
车厢里是流动的微型社会,后排靠窗的年轻人戴着耳机,手机屏幕上闪着招聘软件的页面——他是去迁安钢铁厂找工作的技术员;中间座位的大娘用塑料袋裹着刚出锅的热烧饼,是给在迁安打工的儿子带的早餐;前排两个中年男人小声聊着钢材价格,一个是去迁安送货的司机,另一个是去谈业务的采购员。
“这车跟我的命一样准点。”穿夹克的中年男人拍了拍大腿,“早上七点发车,九点半就能到迁安安子沟,下午还能赶回去拉货。”他说话时,车已驶出邯郸市区,窗外的高楼渐渐被田野取代,玉米地像绿色的波浪,在秋风里翻涌着金边。
路上:穿越时空的走廊
邯郸至迁安,不过200多公里,却像一条穿越时空的走廊,车过武安,连绵的太行山从地平线尽头冒出来,山脊上的风车缓缓转动,像在为这趟旅程打着节拍,老王说:“以前走这条路要四个小时,现在高速修通了,两个半小时就到,但你看,还是有人爱坐我这趟‘慢车’,因为能在永年停一下,让带鸡蛋的老乡上车。”
果然,路过永年服务区时,一位挎着竹篮的大娘匆匆跑来,篮子里是新煮的土鸡蛋。“王师傅,给俺留两个座!”老王笑着按了下车铃,车门“吱呀”打开,大娘的鸡蛋很快被乘客们分购一空,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蛋香,和着汗味、烟草味,成了这条线路上最真实的“人间烟火”。
车过滦河时,阳光正好洒在河面上,波光粼粼像撒了把碎金,后排的年轻人突然摘下耳机,小声说:“我妈说,迁安的滦河比我们老家的还宽。”他望向窗外,眼神里有憧憬,也有忐忑——这是他第一次独自去外省工作,却像无数个邯郸人一样,把对生活的希望,托付给了这辆向北的大巴。
到站:故事的新起点
九点半,大巴抵达迁安汽车站,车门打开,人潮涌动,像归巢的鸟儿各奔东西,穿夹克的中年男人拎起工具包,快步走向货运站;大娘攥着烧袋,在出口张望,很快看到一个穿工装的年轻人朝她挥手:“妈!”;戴耳机的年轻人深吸一口气,把简历揣进兜里,汇入了等出租车的队伍。
老王没有立刻发车,他靠在车边点了根烟,看着乘客们消失在迁安的街头,他说:“跑这条线,见的都是奔波的人,有人去挣钱,有人去团圆,有人去闯荡,我这辆车啊,载的不是人,是日子。”
烟头在脚下亮起一点红光,像极了出发时邯郸广场的晨曦,车轮再次转动时,车里又坐满了新的面孔,新的故事,而邯郸到迁安的距离,在这流动的迁徙里,早已超越了200公里的地理长度,成了无数普通人通往“更好生活”的起点——有风尘仆仆的奔赴,也有烟火人间的归处,都在这趟永不落幕的汽车线上,静静流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