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半,兰州黄河边的风还带着一丝凉意,七里河汽车站已经渐渐热闹起来,售票窗口前,提着编织袋、背着双肩包的旅客排起长队,口音混杂着西北各地的粗粝与期待,我买了张去哈密的票,车程预计十二个小时,这意味着,我将用一场汽车之旅,横穿甘肃东部与新疆东部的千公里戈壁。
启程:黄河岸边的出发
汽车驶出兰州时,天刚蒙蒙亮,车窗外的黄河裹着浑黄的泥沙,从城市边缘蜿蜒流过,与远处白塔山的轮廓构成兰州独有的底色,车厢里大多是本地人,有的带着去哈密做生意的货物,有的则是像我这般,想用最慢的方式贴近大地,邻座的大叔从布袋里掏出几个热腾腾的“鸡蛋牛奶醪糟”,笑着说:“出远门得吃点热的,过了嘉峪关,风就硬了。”
车子沿着连霍高速向东,很快便离开了兰州盆地的绿意,黄土坡逐渐变得陡峭,沟壑纵横如大地的皱纹,偶尔能看到几株耐旱的骆驼刺在风中摇曳,这便是陇中旱地了,土地贫瘠,却藏着西北人骨子里的坚韧。
途中:戈壁中的“流动驿站”
过了乌鞘岭,海拔渐渐升高,窗外的景致开始变得单调——戈壁滩一望无际,碎石在阳光下泛着白光,偶有孤零零的梭梭树,像沙漠里的哨兵,手机信号时断时续,车厢里也安静下来,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和轮胎摩擦路面的沙沙声。
中途停靠的服务区,成了戈壁中的“流动驿站”,瓜州的司机师傅下车点起一根烟,和同行聊着路况:“前面星星峡有检查站,得慢点开,过了那里就进新疆界了。”旅客们则围在摊位前,买几个哈密瓜或馕,补充水分和能量,我咬了一口哈密瓜,甜汁在嘴里爆开,仿佛提前感受到了哈密的热情。
最难忘的是穿越当金山口时,海拔超过3500米,车外的气温骤降,有人开始轻微高原反应,乘务员递上热水,轻声安抚:“再坚持半小时,下坡就暖和了。”车窗外的雪山若隐若现,与远处的戈壁形成强烈对比,让人感叹自然的壮阔与严苛。
抵达:哈密绿洲的灯火
傍晚七点,汽车终于驶入哈密市区,天边的晚霞染红了天山余脉,空气里弥漫着烤羊肉和杏干的香气,与兰州的湿润不同,哈密的空气干燥而温暖,带着西域特有的粗犷。
车站外,等待接站的家人举着牌子,用带着新疆口音的普通话喊着“到了到了”,下车时,我回头望了一眼那辆沾满灰尘的客车,它像一位疲惫却可靠的伙伴,载着我们从黄河之滨到天山脚下,跨越了千里的荒芜与生机。
这场兰州到哈密的汽车之旅,不仅是地理空间的跨越,更是对西北大地的一次触摸,窗外的戈壁、雪山、绿洲,车厢里的乡音、笑语、善意,共同构成了一段鲜活的记忆,或许,旅行的意义不在于终点,而在于沿途的风景与人情——就像这趟漫长的车程,每一段颠簸,都藏着对远方的向往;每一张陌生的面孔,都温暖了戈壁的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