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的渭南客运站,天刚蒙蒙亮,站前的广场已渐渐热闹起来,背着行囊的学生、提着布袋的妇人、拖着行李箱的年轻人,三三两两地聚在候车厅门口,目光不时望向进站口,像是在等待一场约定好的出发,我要乘坐的,正是这趟连接渭南与宝鸡的汽车——一趟再寻常不过的旅程,却藏着关中平原最真实的烟火气。
“渭南到宝鸡的车,还有15分钟发车!”广播里的声音打破喧闹,人群开始向检票口涌去,我攥着车票,随着人流登上大巴车,车身是崭新的白色,车内干净整洁,座位宽敞,司机师傅正低头擦拭着方向盘,见我上车,抬头笑了笑:“往后坐,安全带系好。”
汽车缓缓驶出渭南城区,窗外的景象从高楼林立渐渐变成低矮的平房和开阔的田地,初秋的阳光斜斜地照在玉米地上,叶子泛着金边,偶尔能看到农民弯着腰在地里劳作,远处的村庄飘着淡淡的炊烟,广播里放着秦腔戏,苍凉的唱腔与车窗外的田野风光交织,让人恍惚间觉得,这趟车载的不仅是乘客,还有关中大地沉甸甸的岁月。
“后生,去宝鸡做啥?”邻座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大爷,手里提着一篮自家种的核桃,见我打量窗外,主动搭话,我告诉他去看朋友,大爷立刻来了精神:“宝鸡好!有山有水,岐山臊面香得很!我儿子在宝鸡打工,我每年都要去几回,坐这车惯了,比火车方便,比大巴舒服。”他一边说,一边从篮子里抓了几个核桃塞给我:“尝尝,自家树上的,甜着呢!”核桃壳一磕,果仁饱满,带着阳光的味道,车里的陌生感瞬间被这股淳朴的暖意融化了。
车子上了高速,平稳地行驶在渭河平原上,渭河像一条银色的丝带,在车窗外蜿蜒向东,两岸的杨树整齐地排列着,风吹过,叶子沙沙作响,乘务员推着售货车走过,矿泉水、方便面、关锅盔的香气在车厢里弥漫,有人小声聊天,有人戴着耳机听歌,有人靠在窗边打盹,车厢里一片宁静,只有发动机的低鸣和偶尔传来的孩童嬉笑。
路过眉县时,上来几个提着猕猴桃的果农,他们穿着沾着泥土的胶鞋,脸上带着憨厚的笑,手里沉甸甸的纸箱上还挂着露水。“今年的猕猴桃甜得很,宝鸡的收购价高,我们一早就摘了送过去。”果农们用浓重的关中话交谈,语气里满是丰收的喜悦,我忍不住买了几斤,剥开一个金黄的果肉,汁水顺着指缝流下来,甜得人眯起了眼——原来这趟车不仅载着人,还载着这片土地最丰厚的馈赠。
三个多小时后,汽车缓缓驶入宝鸡客运站,站前的标识牌上,“炎帝故里·青铜器之乡”几个大字格外醒目,我拎着行李下车,回头望了一眼大巴车,它正准备掉头,准备返回渭南,开始下一趟旅程,而车上的大爷、果农、学生,早已融入宝鸡街头的人潮,带着各自的期盼与故事,继续前行。
从渭南到宝鸡,不过三小时的车程,却像翻开了一本流动的画册,画里有田野的广阔、村庄的宁静、人心的淳朴,也有关中平原的烟火与生机,这趟车,载着无数人的日常与向往,在广袤的大地上,划出一道温暖的轨迹——原来最平凡的旅程,也藏着最动人的风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