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,桂林汽车南站还浸在薄雾里,站前的香樟树沾着露水,卖米粉的摊子支起热气,背着竹筐的农民、拖着行李箱的游客,在候车厅门口汇成细流,我攥着那张桂林到东兰的汽车票,纸页被手心攥出了微汗——这趟全程约5小时、途经桂北山水的长途班车,将载我从“山水甲天下”的烟雨桂林,驶向“红水河畔的革命老区”东兰。
出发:漓江边的告别与启程
候车厅的电子屏滚动着“桂林—东兰”的班次信息,司机老王正弯腰检查车胎,蓝色工装上沾着几点泥。“这趟车跑十年了,从桂林到东兰,山里娃出山、山里货进城,都指着它。”他抬头冲我笑,眼角的皱纹像桂林山水的褶皱,藏着岁月的故事。
八点整,大巴缓缓驶出桂林,车窗外的景象渐渐褪去城市的繁华:漓江的水依旧碧绿,竹筏划过水面留下涟漪,但远山已从喀斯特峰林变成了连绵的丘陵,手机震动,母亲发来消息:“到东兰记得打电话,家里腊肉给你留着了。”我望着窗外掠过的田野,想起小时候坐这种绿皮车去县城,总爱把头贴在玻璃上看云,如今再看,心里却多了一份对远方的期待——东兰,那个课本里写着“韦拔群故乡”的地方,究竟是什么模样?
途中:山水与人文的交织
大巴走的是G75兰海高速,又转省道,一路在广西的“山水画廊”与“丘陵腹地”间穿行,前半程,窗外的景致像一幅流动的画:阳朔的稻田泛着青绿,遇龙河上飘着竹筏,龙胜的梯田层层叠叠,像大地的指纹,中途在荔浦服务区停车,有老人提着刚买的荔浦芋头上车,笑着说:“这芋头蒸着吃,糯得很,到了东兰尝尝,跟咱们这儿的味道不一样。”
后半程,山渐渐多了起来,路边的植被从阔叶林变成了针叶林,偶尔能看到红砖瓦房在山脚冒出尖,邻座是个去东兰支教的大学生,背包上别着“青春志愿红”的徽章。“第一次来东兰,听说那里的孩子特别爱读书。”她翻着教案,眼里闪着光,“我给他们带了桂林的山歌本,想教他们用山歌学语文。”
司机老王一边握着方向盘,一边和乘客闲聊:“过了河池,就快到东兰了,东兰那边啊,山高,但人心热;路弯,但路子正。”他指了指窗外,“看见没?那片红土地,就是东兰的界了——红水河从旁边流过,水是红的,土也是红的,老区的人,心更红。”
抵达:红土地上的重逢
下午三点,大巴驶入东兰汽车站,站前的标语写着“韦拔群故里·红色东兰”,几个穿着民族服饰的姑娘正在唱山歌:“哎——东兰的山来东兰的水,东兰的山水惹人醉……”歌声悠扬,像一股暖流涌进心里。
我背着行李下车,脚踩在红土地上,感觉踏实又厚重,出站口,一个戴斗笠的老人举着“接外甥”的牌子,正踮着脚张望,不远处,东兰的标志性建筑“韦拔群纪念馆”在阳光下泛着红光,仿佛在诉说着那段烽火岁月。
手机响起,是表哥的声音:“到啦?我开车来接你,先回家吃奶奶炖的鸡汤,明天带你去看列宁岩,再走一走红水河步道——东兰的美,不在山水,而在人心。”
我抬头望向天空,东兰的云很低,像一块柔软的棉被,盖在这片红色的土地上,回望那辆桂林到东兰的汽车,它正缓缓驶出车站,车尾冒出的烟,像一条飘带,连接着桂林的烟雨与东兰的赤诚。
这趟车,载的不仅是乘客,更是一份从山水到红土的奔赴,从繁华到质朴的回归,从历史到未来的延续,而东兰的故事,才刚刚开始。